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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元日 節序堂堂意轉沈。鬚邊無奈雪霜侵。物情去日非今日。春事天心似我心。荊楚古風傳歲記。村田新樂採時吟。家人不識添年感。云醉屠蘇興不禁。

三月十七日。會于夢漢閣 此山盟得復祈天。先代經營古洞前。十世園林傳有法。百年香火祝無邊。銘龜老臥靑峯雨。駕燕飛隨綠草烟。小子登臨歌頌禱。重來癸亥斯筵。

次臥松堂韻。寄柳兄 繞屋屈盤復倒臨。風霜雨雪翠森森。百年種德傳餘蔭。一樣長春結好衿。幾尺東西平首尾。渾身上下各陽陰。盤桓愛惜由來久。誰識臥龍此地吟。

題李南塘居觀錄 安樂窩邊千載月。箇中有衆識無人。如鎌如鏡紛虧滿。分付南塘到後天。

讀猥筆 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張子曰。心能盡性。性不知檢其心。後之儒者。驟看皮面。以此爲機自爾。非有使之之證。然道固非弘人。而道自有弘之之妙。故人能弘之。道無其妙。人何自而弘之。朱子曰。主宰常定者。心也。發出不同者。性也。所謂弘道者。只是以主宰常定之本體妙用。檢其發出不同者而擴充之。極其盛。則至於參天地贊化育。是豈此心所乘之機之能自爾乎。蓋道體無爲。所謂無者。無其能然之力耳。其必然之妙。則乃其固有者也。如恭己正南面無爲。而九官十二牧。典禮典樂。掌兵掌糧。各隨其職。而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早已命之之由也。此所以爲至尊之實而萬物之主焉。故曰太極生兩儀。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曰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聖哲之千言萬語。皆以理爲主。而至於鳶飛魚躍。逝者如斯。直曰理之用。曰此道體也。而未嘗以氣言之也。後世禪家與陸氏。俱有認氣爲理之弊。故朱子解太極圖設動靜註。著所乘之機四字。明道器上下之分矣。栗谷先生偶發機自爾。非有使之之語。而轉轉至權信元一直。認理作氣。故蘆翁特著猥筆。解朱子動靜者所乘之機。以明主㒒先後之分。於是乎從上聖賢主理之眞詮。始明於世矣。夫栗谷之所解。解所乘無爲而機有爲也。故答牛溪書。有此機自爾之說。而以人能弘道斷之曰。若非氣發理乘一途。而理亦別有作用。則不可謂理無爲也。如此則氣專用事而似有可疑。然就攷全篇。則一節若理爲主而與蘆翁合。一節若氣爲主而與蘆翁離。一書之內。有若左右佩劍。而其實。下一節是就流行邊說。故有所云云。今之儒者。執言迷旨。誤認爲源頭。於是。理爲沒主張之物。而天下之大本遂舛。周平王之下堂見侯。漢獻帝之徒擁虛號。亦將次第事。蓋由不知無爲之中有必然之妙故也。乘然後謂之理。恐非朱子之本意。而待人弘之然後謂之道。則又非孔子之本意也。然則蘆翁所謂理無能然之力而有必然之妙十二字。明白的確。顚撲不破。實發前人之所未發。而大有功於聖門也歟。

論

阡表

知音阡記 歲戊寅四月六日。不肖孤最善。改卜先府君及孺人幽宅。奉而遷之于靈光知音里鳳山南北之間。長子潭孝抱山東西之內午坐之原。蓋地理玄妙。其吉凶旺衰。不可得以測知。而先父母之至行懿德。實有獲佑於天之理焉。庶或體魄之永安於久遠耶。嗚呼。最善尙忍言之哉。府君禀性仁厚。親老家貧。身恒多病。讀書甚勤。謹身節用以爲養。而必以養志爲先。不敢違尺寸。雖蔬果之微。見其味之美者。必袖而進焉。常謂家人曰。貧家奉老。何敢望三牲之養乎。油鹽菜果。幸不至艱乏。以適於口。以安於心。此是安親奉老之道也。及時之薄養。猶勝於祭之以豊。當竭力於喜懼之日。而況吾親居鰥數十年乎。助伯兄。一心恊議。苟吾力可及。不辭井臼。菽水無敢闕焉。及其遭憂。送終葬祭。一遵於禮。事伯兄如事父。及其季年。先伯考患痿痺數年。畫夜侍側。刀圭食飮。盡心保護。常若不及。及至終鮮。初終葬埋。一如先王考之喪。撫其孤姪。極意敎導之。至使成立。姪女四人。幼未有歸。婚嫁使不違禮。敬事寡伯嫂。凡事務歸於同心。婢僕輩不敢間言於閨庭之內。宗族隣里有願學者。待之若子姪。諄諄誘掖。終始如一。期於成就。宗黨之貧無以資於嫁娶者。勸而助之。使不失時於有室有家。課兒曹。使之遊於藝。不敢萌慕外之心。看古書。取其可行於己。餘力學文。不妨於事育之節。治家以儉約。僅足以備飢寒。而重入爲出。常若有餘裕。無不足窘艱之態。御下以寬曲。察其事情。無賢愚名盡其歡欣。與朋友交。淡淡然終始不變。以致慇懃焉。勤勤懇懇於事爲處變之際。而常若侍坐於嚴師嚴君之席。知舊之知府君者。皆知其孝于親信于友睦于宗黨。謂其必將有後。少與蘆沙先生交契甚篤。至老不懈。使不肖自艸角出入門下。事之以一體。函丈許之以余有友一人焉。嘗曰流落遐鄕。王室已遠。累世貧寒。無以爲門戶之責。且無以悅親。業科擧文。與世寡合。亦不願釋褐。凡他程文。非吾才所能。工於四書疑曰。苟有命。可以入於太學。探頣於性理之說。矻矻窮源。要識妙粤。而記述之跡。溢於篋笥。終未獲一解。人不謂功令之不足。謂之數奇。親沒後。更不入試圍。嗚呼命也夫。府君棄不肖輩時。命之曰。吾將入地。別無所恨。尙未抱孫。不得敎一字。是可惜也。後日有孫。以吾語告之。而無忘吾之使汝曺常無忘於文字事也。科擧。命也。文字。豈獨爲科擧爲也。苟志於文字事。雖若迂拙。庶不入於不義之科耳。不肖不幸生晩。不得承顏於先祖妣。而侍王府君十有九年。府君孝行。一一親見於應對奉承之下。而不肖無狀。不得以府君事親之道事府君。號天罔極。罪無所贖。孺人性慈順孝謹。治家有法。事舅極其和愉。麻枲織紝。菹醢蘋蘩之事。無不通曉。姻黨僮僕。各得其心。最善非親見則不敢記。不幸不得久侍。不及於見聞之詳。故不得而記也。王府君易簀前數月。招最善賜一紙曰。此吾孝婦事實。而吾耄病。朝暮就盡。欲强記而神昏不能記。汝其藏之。不肖泣而受之。伏而讀之。曰汝母入吾門。二十有七年。至誠事我。未嘗見有不和之色。自壬午遭汝祖母喪。憐我老而居鰥。飮食衣服。未嘗頃刻忘于懷。吾或有同志老人來訪而去。則必邀外軒。略具饌物使吾更做一場談話。客悅則吾亦喜之。問其故。曰尊舅老境。不可無此等事。老人尊客亦不多。但家貧。所設甚薄。可愧。且尊客不入門。則家道其不衰乎。顏色甚和怡而若常常然。汝母可謂有無儀無非之德矣。汝母嘗謂汝父曰。支子之不祭。禮也。不敢爲也。然支子亦人子。豈無情禮之可伸乎。尊姑在時。歲逢生辰。以如干肴饌進獻。粗伸菲誠。今焉已無及矣。從今値生辰。鷄嗚而起。以平日所嗜之物設之。如事生。則於禮何妨。汝父嘗病重。余寢不能安。聞鷄而往。則燭影煌煌。新具飯羹而安之。瓦器小盤。精潔三四品。如汝祖母生時樣。心切恠之。問其由。始知其行已八年矣。余亦悲悼。此非孝婦而能之乎。己亥秋。設科昌平。距家十里而近。余將扶黎往見之。汝母忽納錢二百。愉色而言曰。此時。遠近老人亦多相逢。豈無一場沽酒賖果之費乎。余笑曰。吾將日日風乎矣。汝何當之。徐曰已備錢五百。雖日日用之。更有周旋之方。豈云多乎。果逢隣老。穩叙而歸。非汝母。豈知七十二歲翁亦有用錢處乎。因愀然曰。孝婦捨我去三年。吾獨留世。苦哉苦哉。最善泣而藏之巾衍。今四十年。王府君手澤如新。追慕攀號。無所逮及。府君諱奎享字稚固。系出璿派。於讓寧大君爲十四世孫。曾祖諱東根。祖諱定魯。考諱世容號囂囂堂。妣濟州梁氏聖宅女。學圃彭孫後。府君娶商山金氏文基女。佐命功臣德生後。府君以正宗丁巳九月三日生。以哲宗辛亥正月二十日卒。享年五十有五。孺人生于正宗乙卯二月十七日。卒于憲宗辛丑六月二十六日。享年四十有七。初葬于潭陽之釵洞。因爲同兆。越六年丁巳。以府君之甲年。長孫承鶴生。又二年己未。最善以不才上庠。人皆謂府君不食之餘蔭也。又十有四年癸酉。曾孫光秀生。又二年乙亥。移卜于知音里。又三年克完宅兆。翌年正月。讐日漸近。而撫念五十五年。不肖孤兒已及府君棄不肖孤年矣。歲鑰維新。悲切風樹。新阡草宿。省掃違時。灑淚望雲。泣而把筆。不能形容其萬一。嗚呼。天不可知也。脩身謹行。以爲立德造福之基。受報于天理之常也。而以吾府君之至行。一生辛苦無此。有三男一女。次弟元善。不幸早夭。女適海州吳時玉。庶弟行善。五歲而遺棄。爲其兄者。敎之無術。未免於愚蒙。最善失學迷方。誠孝淺薄。無克家繼述之道。無聞無成。無顯揚之一事。天理之報應。亦未可知也。抑或有待於後日耶。窃惟刻辭頌美。以表于神道。非寒微人之所可議爲。而士之爲善者。雖草野幽鬱。其潜德隱行。有時而著于世。事或有遲速。故敢追述其平生實事親見之大略。以待後人。而其至行美範。實無愧於墓道之記。安敢有一毫溢美之辭。以誣於後世之君子乎。若有當世大人先生。憐其始終。賜之以一言。嗣是有刻立于墓左。則雖最善入地之後。可瞑目而無憾矣。凡爲吾先父母之後孫者。其勉乎哉勉乎哉。男最善。泣血而記之。石田集卷之三

三從姪承赫【菊圃】 公生而明敏。得師門爲依歸。履蹈其方。其於死生。固已自達。而遠近親戚士友所以歎息而不已者。惜時之賢。況於吾家否替之際。倚公如棟樑。而情親義篤者。其何可以忘情。嗚呼承赫。早孤心弱。唯門內先行是依。自吾伯從叔父三霜纔閱。公又奄忽。天乎命乎。山川慘憺。草木愁悴。以至婦愚童騃。奔走呼號於道曰。長者逝矣。吾獨疇依。此豈以絲粟之恩。私結此輩之腸肚而然。第念平日所以施於我者。雖非私厚於我。而受賜則多矣。永擬疵倚而仰望以終餘年。胡爲一朝棄而不顧。俾我倀倀然無所歸。向赴完營覆試。束裝告行。公已罹疾。蹶然而起。贈之以詩。但曰善保善攝。而詩意淸亮。憐我厚我之意溢於言外。及還。疾益篤。愀然而謂曰。未死前相面爲幸。語雖危苦。而揣以平日精力。叅以曩者詩語。未始以爲深憂也。以今觀之。公有先見之明而我猶不知也。然則呻吟之語。遂成永世之訣。而四句之詩。爲千古絶筆耶。嗚呼。公年六十減一。而余今少公七年。公則氣力尙康。余則衰頹益甚。誰謂此行康先於衰耶。我實百無肖似以堪公之意。每一念至。不覺騂顔。公於我。服雖已盡而情踰有服。茲行情服三月。仰答知遇。而是可曰自逭辜負之科耶。嗚呼。公之信義氣節。賢師贈公之序自在。孝友忠誠。諸賢祭公之文盡之。吾何敢贅焉。而乃若臨事也善斷。處物也周詳。文辭之爛燁。筆畫之遒勁。雖殫十駕之勞而不可追也。以若公之才。可以大受而止於小成。以若公之德。宜享久視而未踰中壽。所謂天者誠難測。而命者無奈何。抑有一說焉。吾子克家。馬眉最良。諸孫成林。鳳毛猶存。以此慰公。公其聞也不聞。嗚呼哀哉。

金濡 自余僑居茲士。同門宿契。不徒一二十年。而常時聯裾薰沐。則詩云宜兄宜弟者此也。易曰其臭如蘭者是也。塵寰酸苦。偕往偕來。心機之穩合。無異懸鏡自照。肇冬之月。公之杖屨。賁然來臨。分飲峽樽之舊醅。遍覧巖屋之新棲。其喜也洋洋。渾忘僻居之孤陋。遽然分袂於小溪水盡之頭。放杖而笑曰。古之過虎溪者。果非虛語矣。未經數朔。訃使忽至。詎意前日之別仍爲人間永訣耶。將欲匍匐。零涕如兩。噫。公於五福。無不兼之。而惟壽也未逾六旬。烏不慨然乎。然而乃有賢胤。克遵裘業。進退函席。餘蔭津津。可謂甘心瞑目。死而不死也。公之日用常行。周密詳審。固非淺陋所能窺測也。尤能用力於先師遺集鋟梓之日。訖其事業。豈非善始善終乎。誠之不可掩。此最明證。公今逝矣。誰復惓惓。蓋棺臨壙。私悰未展。遂奠單單。嗚呼尙饗。

金喜昌 公之生。幸於世敎者三。公之歿。不幸於世敎者三。公稟得英才。承襲家庭之緒。依歸淵源之流。文行備具。斯道賴全者。師門之幸。述先人之遺志。啓後昆之典型。士有矜式。知其趍向者。鄕里之幸。憤宗社之冒辱。憫國家之危難。倡宗赴難。謀事盡忠。邦國之幸。公其逝矣。師門寂寂。文敎孰主。鄕學貿貿。風俗孰化。賊勢鴟鴟。義兵孰起。嗚呼哀哉。今日之痛。爲公而非爲私也。尙饗。

蘭石見過。小酌相酬 郊亭一揖契何疏。詩社翻成耀僻居。野渡人行明鏡近。山田鳥下畫圖如。交道應知爲客後。淸心不負讀書初。市遠家貧滋味薄。村醪數酌笑無魚。

送別趙月臬【性家】歸晋陽 三夕譚懷月欲低。那堪明日渡前溪。杏園春事喃喃鷰。竹戶晨光喔喔鷄。終古晋陽遺恨在。至今矗石幾人題。別來莫謂同衰暮。望裏鰲山路不迷。【鰲山。蘆沙先生所居。】

懷芝谷鄭三芝【海最】 飄忽流光似逝川。心懷怊悵定無邊。桂花庭院扶疏月。楊柳樓臺冷薄烟。秋色恐爲欺白髮。顔無計住靑年。珠璣滿軸香留席。夢想何宵不黯然。

贈李廷炆【二首】 優哉彼隱者。名姓有誰通。聖代黃河紫。淸秋綠葉紅。龍潛知老學。鸎喚惜殘癃。白髮吾衰甚。贈詩玉爾中。邈邈西南好。沈沈氣色通。淇園千種綠。湘岸萬枝紅。日晩雲兼雪。天寒老益癃。春風携手意。領略此詩中。

過鄭丈舊宅。書懷。 日落秋風起。古逕草離離。柴扉繫高樹。向者鞦韆枝。駐馬喚雲卿。人亡卽事非。赤脚垂淚言。已矣公莫悲。但經喪敗後。人情異昔時。三霜無孝子。舊客惜輓詩。蕭條敦睦洞。誰復尊薄危。我聞何所對。涕淚空漣洏。

夢見族祖龜壽。書懷。 秋氣集虛床。獨坐夜無人。漫吟懷往事。惆悵轉傷神。更深閉戶眠。閑夢與誰隣。朗然少秀士。携酒拜蒲茵。相逢卽舊面。樂事近佳辰。期會問何事。云是宴宗親。人皆禮服至。某某乘車輪。竹林寺西樓。與我情獨陳。微微語難記。但道天不仁。吊余極浦變。余亦涕淚新。前席忽把手。嘖嘖憐我貧。須更復自嗟。世事問之頻。元興胡短折。薄俗何紛繽。慈親應白髮。舍伯豈靑春。悠悠說不盡。我答亦申申。歔欷聞我語。心縮若輪囷。滿酌樽中酒。使我懷暫伸。三盃仍大飮。醉後亂無巡。夢中且記夢。幾恨夜將晨。忙然告遠別。申勉保淸眞。幽明交有道。一言重千珍。俄騎白騾去。孤影過綠筠。四座勸我起。共須新灘濱。褰裳涉淸浦。怳惚捕赤鱗。歸來放前沼。掀尾搖我身。驚恠迷所爲。只覺波粼粼。是夜適風雨。睡罷若醉醇。逢君又見龍。異兆何其均。分明相愛意。春以百福純。朝起題新軆。它日驗紅塵。

言志。呈族叔仲任。【樂華。官司僕寺。僉正。】 山遊未登岱。水遊未觀海。側身人間世。使我常磈磊。溫淸負天只。榮辱累眞宰。畀賦豈不均。文辭謾自罪。魂營車馬路。形蕭鳳凰彩。渾忘皮殼裡。猶有本分在。願隨程門飮。母令孟氣餒。寄語渼江客。秋月幸相思。【時仲任。才受業于漢湖金先生。按。此詩。成於丁丑。而後庚辰先生贄謁渼湖。而受業。】

驟雨 墮地分明玉碎圓。墜埀簷渾是瀑痕穿。浪吟怱怕山陰雪。五月床頭却聳肩。

久留晦窩。主人書示一絶。有未授衣之語。感厚意次吟。 吾宗厚意似君稀。每着新衣念我。衣若使家人聞此語。他年應勸早春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