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論 天地之生久矣。人於天地間。爲萬物中最靈者。有三綱五常。五常之中。父子君臣。最爲大節目。故人之罪。莫大於不孝不忠。忠孝不立。人道絶矣。況弑父之子。弑君之臣。其罪必無所容於覆載之間。不可掩於千百代之後。此天地間大經大法而春秋綱目之所以作也。噫。亂臣賊子。世或有之。而未有甚於漢之莽卓。又與莽卓同罪者。未有如曹操也。操爲漢臣。世食漢錄。而又有智謀。當漢祚微弱之世。竭力輔獻帝。以伊尹之志爲志。周公之心爲心。誅討賊卓。興高光之業。天下有反國者。則奉天子命。將兵討之。聲大義於天下。則名正言順。天下莫不歸之矣。然後擧天下賢士。同心輔國。使漢家復興。則操之功。庶不下於伊周。誠如是也。子孫福祿。永世不墜。後世爲人臣者之所師法也。乃欺孤弱寡。殺賢退忠。劫遷天子於外。自制天下之事。外托輔漢之名。內懷簒竊之心。弑天下之母及二皇子。自以文王比之。其意不過乎敎其子賊丕之廢帝。以此論之廢帝。非賊丕所自謂也。乃賊操之所敎也。岌岌乎險哉。奸賊輩之用心也。欲竊人之國而自行簒逆。乃比之於聖人之事。敎其子行逆。推其胸腸。欲買名於當世而然耶。欲掩罪於後世而然耶。雖行弑逆而於其心。未嘗不有自愧。故云然耶。噫。昭昭者天理。炳炳者人義。人義之所在。欲自掩其罪。豈可得乎。噫王莽。弑帝自立而曰。法堯禪舜。余未聞堯舜有簒奪之事。曹操。敎子廢帝。而自比文王。未聞文王有欺孤弱寡。殺賢退忠。弑國母皇子之事也。曹丕廢帝而亦曰。法堯禪舜。當漢之世。何堯舜文王之多也。夫以湯武之聖。處桀紂殘暴之世。天下之人。不歸桀而歸殷。不歸紂而歸周。此乃聖人之德。光明大布於天下。故天意應而人心自然歸順。然成湯放桀。而未免有慙德。武王伐紂。而其樂未盡善。況弑逆之徒。豈敢欲自比於大聖人之事乎。其得罪於帝王。得罪於聖人。亦且大矣。嗚呼。弑君之罪。實無所容於天地之間。而亦不可掩於千百代之後。故雖愚夫愚婦牧子樵夫。亦莫不知其罪之可誅也。陳壽作三國誌。以曹操繼漢家正統。蜀漢伐魏。必以入寇書之。蘇東坡作曹操論。書操以魏武帝。而至昭烈。則每以姓名書之。以賊臣爲帝。而反以堂堂帝室之胃。爲反國之人。鄙夫。陳蘇之爲文也。若不使朱夫子修綱目。而二子之說。立於世。則春秋之義。幾不明于世。而亂臣賊子。必接踵而起矣。噫。朱夫子綱目之義。炳明于萬世之後。則操賊之罪。益暴白於世。操賊之罪。益暴著于世。而陳蘇僞說之罪。亦無所逃於天地之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