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講說【己卯夏陪蘆沙先生】 中庸。多引夫子之言。只稱子曰。而第二章第三十章。直稱仲尼者。何也。中庸之道。都是夫子集大成之事也。只稱子曰者例也。故起頭以仲尼。終之以仲尼。以致其丁寧授受之意耶。或曰下章之稱仲尼。與文武對言故也。未知如何。答吾意子曰二字。門人之例談。仲尼二字。家門尊親之辭。特價仲尼。其喫緊於中庸之意躍如。至於三十章。則此非夫子之言。乃其平生行蹟。若言子曰。則不成文理。若言夫子。則又當時衆人之通稱。語不的確。第七章。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云者。非喩其禍歟。大抵以舜之大知。好問好察。其斯以爲舜而況以凡人之質。皆曰予知。則病生於予知二字。不能格致。是以道不行不明。則其禍之慘。將如落於罟擭陷阱之中。故必如此言也。並乞下批。答予知一節。恐不須如此辭費。但以翻覆看。斯可矣。曰予知。時有若白晝曰。莫之知避。則忽成黑夜。此非翻覆乎。章下註。或曰引夫子之言。或曰引孔子之言者。何也。引字上加子思字。則云夫子。無子思字。直稱孔子耶。答夫子孔子。高見似允當。引詩處。或曰或云。盖曰與云。義有分別耶。答引詩云曰。自兒時。頗以爲疑。而終未結末。第十子路問强章。夫子設擧南北。而三强者。盖子路有血氣之勇。因其問欲以君子之强告之。而若驟告。則有扞格之慮也。抑而强云者。欲使子路。反省聳聽也。歷擧南北强者。欲使子路知血氣之强外。有君子之强也。故末段之君子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與寬柔以敎。不報無道相照。國無道至死不變。與袵金革死而不厭相照。以此觀之。以義理率血氣。則北方之强。亦爲君子之强歟。答南北强之說。所論大槩得之。而末段北方之强。亦爲君子之强尤好。君子之道。費而隱。復就首章天命之性一句。因其各具而喫緊言費字就費字上推其一原。而言隱字。盖費隱字。屬性字而費字。擧天下事物。各成形質而言。然各具形質是各定性命。則理固不雜於氣。而亦不離於氣也者。而近日或以費字專屬氣。或說何如。答費隱章。當先看君子之道四字分明然後。費隱二字。各有着落。先爲汨歿於費隱兩字。宜其說多窒也。擧天下事物。各成形質。謂之費。則費果氣也。各具形質。是各正性命。語亦未妥。奈何奈何。或以費字專屬氣。或說固不可之大者。看高論。則欲半屬氣。參分一屬氣。若是。則君子之道。甚殽雜矣。此是道理原頭。非卒乍間。可以究結。老昏者。寧欲閣筆無言。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章註。侯氏曰。聖人所不知。如孔子問禮問官之類。盖此問禮問官之類。不可謂聖道之極至處。而以聖人所不知事言之者。何也。答極至處不知。何以爲聖人。許多閒漫。容有不知處耳。十四章。章下註曰。子思言也。凡章首。無子曰字者。放此。首章及十二章章首。亦無子曰字。而獨釋於此章。何也。盖上二章。全是子思之言。雖無此釋。可知爲子思之言。而此章章末。引孔子之言。而結之。則恐學者認非子思之言。故獨致詳而發例耶。上章章下。其下八章。雜仁孔子之言云者。八章內。子思或自言而明之。故下雜字耶。抑章末引孔子之言而結之。如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及子曰父母其順矣乎等語。亦在雜字之例耶。答以上似當。抑字以下。恐非雜字本旨。全篇章下間一字懸註。而惟於首章及十二章二十一章末章章下。則連書者。何也。盖是篇分爲四大支。故四處連書耶。答似然。但朱子本註。以小註書之。大明永樂年間。編入諸儒說爲小註。朱子註。不得不陞而爲大註。間書連書。皆今本也。未知朱子原本。如何書之。尋常爲鬱。鬼神之爲德。其盛矣乎。夫天地萬物萬事。皆鬼神造化之迹。是費也而所以然者。至隱存焉。費隱之可證。莫此爲切。君子之道。知得那費隱之實理。能盡己盡人盡物之性。則如堯舜之治。無爲而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卽鬼神無形聲。而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事之實理也。見於羹墻。卽洋洋如在之實理也。如此看。果何如。答朱子曰。中間說鬼說神。都無理會。以此言觀之。說鬼神之意。盖難言也。有一條路可通者。上章鳶魚是也。道若大路。而欲爲不知者言之。則無可說子思子欲極口發明道體。使人曉得。故明而說鳶魚。幽而說鬼神。如此看。則說鬼神之意。頗明白耶。盛論。雖推說得浩穰。似非本意所在。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盖鬼神所以無形聲。而體物不可遺者實理也。卽誠也。誠卽中之體也。故到此特說誠字。耳或曰此章下。將說出治國平天下許多事物。非天下至誠。不可爲能。故到此始說誠字。若如或說。則此章以上事。非誠字上工夫。而惟治國平天下事。誠字中做來。故如此云耶。甚訝甚訝。答誠字之始見鬼神章。初非含情留置。盖極言竭論。至鬼神章。而費隱之道。無餘蘊。故誠字。亦自語勢中發出耳。十七八九章。以其費之大者言。而以孝立言者。修齊治平。以事親爲本也。孝之極功。至格天。則國自治天下自平。盖必得位祿名壽。非是天去與聖人而栽培之也。只是聖人格天之德。與之爲一。故天命在我是以必受命。亦非我去受命我爲。便是天命也。故大舜德爲聖人。而尊爲天子文王受命。武王纘緖。周公。成其德業而制禮作樂。明其親親貴貴。報本追遠之實事。而所謂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者。其孝達于四海也。孝達之義。貫通下章。以武王周公。達孝起頭。而至於上格。修廟陳器。設裳薦食。至於旁達。序昭穆辨貴賤。逮賤序齒等事。此所謂明乎禠嘗之義。先王先公之神。洋洋來饗。又明乎郊社之禮。天神地祗。昭昭歆格。則都是實理實事。埴國平天下。安得不示諸掌乎。其事皆費之大者。而所以然。則至隱存焉。答吾雖眩彙。不能詳見其論費之大者。一節似通貫浹洽。未知高眼目見之。當以爲如何。恨傍無其人也。第二十一章。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敎。首章之義。貫徹二十章。復就首章性敎而言。此性。卽天命之性。此敎卽修道之敎。此所謂散爲萬事。將成爲一理也。盖九經。若非至誠。徒爲文具而已。故到此以誠字提說。而下章爲能盡其性。至與天地參等事。自誠明之極功。其次致曲。曲能有誠。此自明誠工夫。而致曲照帶。得一善則拳拳服膺。弗失之義。夫曲能有誠者。雖一偏之善。各有其誠故云耶。抑有積累而終至誠耶。二十四章。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至於至誠如神等事。明明其天人合其德之證案耶。答性固此性。敎固此敎。而文義則不同。當先講其不同處。則同者自在其中矣。卽性卽敎兩句。使人精神眩亂。散爲萬事。合爲一理。盖言其文字體段如此也。若其實理。則何時不一。而豈中散末合之有。將成二字。可怪可怪。誠字。歸其脈絡於九經。未知果然乎。曲能有誠。似是成功一也之意。第二十五章。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上章旣言至誠之極致。此兩自字誠之骨子耶。末段時措之宜。達道謂耶。答兩自字爲誠之骨子。未達其意。吾意。則道無自他而不能立。本於己則無以成己成物。故拈出自成自道之義。時措之宜。應是達道之謂。第二十六章曰。今夫天。斯昭昭之多。今夫地。一撮土之多。今夫山。一拳石之多。今夫水。一勺之多。或曰斯昭昭之多。一撮土之多。可見其顔子。得一善拳拳服膺。曾子寸積銖累。至於一貫也。夫一拳之石易轉。一勺之水易渴。此照帶學知困知。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之義也。如何。答天地山川。非因積累而成。以配學知困知。些牽强。第二十七章曰。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而崇禮。夫尊德性。卽率天性也。道問學。卽修道之謂也。致廣大極高明。達乎天之道。盡精微道中庸。盡乎人之道。溫故敦厚者。所以達天德。知新崇禮。所以盡人德。其大綱領細條理。皆備於此也。末段所謂。居上不驕者。堯舜禹湯文武爲君。而行天下之大事也。爲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者。皐陶伊傅周召爲臣。而獲乎上。民可得以治之。旣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傳之義也。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者。照帶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之義也。引詩之旣明且哲。以保其身者。或曰此段結上文也。居上不驕。明哲保身。如大德。必得位祿名壽。爲下不陪及其默足以容。明哲保身。如洪範五福也。果何如。答尊則恭敬奉持。犯人力率。則不犯人力字。溫敦知崇。分屬天人。果然乎。昏昧未能另別。居上不驕以下。其言固無病敗。而讀此章而連累他章之義。本非讀書緊法。或曰以下。亦似不緊之說。第二十八章曰。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考文。考其文字音釋之同異耶。考其書籍之訛字耶。答上說得之。車同軌之軌字。謂轍迹所度之痕耶。答此說得之。或曰周禮雖衰。九州皆是周之天下。是以夫子可以之齊之秦之楚之衛。豈非車同軌乎。於此可見。不易民而治一變。至道之義。果如何。答此是制度文物上事。與論語所謂一變至道者。所指固不同。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論語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此章文義。與魯論之語相反。未知果何義耶。答統焉之則其不足徵也同。細分之則宋是大國非杞之微弱。不能自立。故曰有宋存焉。第二十九章曰。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盖有三重。則可謂至矣盡矣。而但稱寡過。何也。以三重之道。使民化之。而不可使民知之。故云寡過耶。答三重。不可謂至矣盡矣。是大綱說得過鑿。又曰。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或問曰上文旣曰。上焉者雖善無徵。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民弗從。下文曰。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者。何也。對曰無徵民弗從。不尊民弗從。則此故字承上弗從之意而言。而本諸身徵諸庶民。盖君子之道如此然後。可以考諸三王而不謬。至於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之境。曰否。不然。無徵弗從。不尊弗從之下。何必以故字起頭。而本諸身徵諸庶民以下語。似爲語義未徹。此故字。必承寡過而言也。未知此說何如。答上焉者下焉者。旣非同時。然得位何承接。故字之有。下說似長。但古人用故字。非必承上文。試看易大傳。可知矣。第三十一章曰。唯天下至聖。爲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强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盖聖人之德。仁義禮智而已。復就天命之性。道出性中所有四者。而恐下學不知下手處。故破作八片以示程課也。或曰足以有臨。便有惜哉無位之意。已寬裕溫柔。非全體之仁。寬裕溫柔。則仁可學也。發强剛毅。齊莊中正。文理密察。亦皆倣此。而發强之發字。發越浩然氣之意也。果何如。答吾意。兩節所論。皆蹉一步。旣曰天下至聖。則皆已成就底。謂之準的。則可矣。是豈爲下學而言者耶。又此聖人。非專指無位之聖人。豈有惜哉無位之意。末章曰。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夫愼獨工夫。唯君子能之。而凡人不可及。故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耶。或曰此節。申明首章戒愼恐懼之意。而所謂君子之所不可及者。盖言其雖君子。猶有所難於愼獨與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唯聖者能之之義相似。未知此說如何。答下節所論。無大段病敗。或說迂晦。首章曰。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不睹不問。一般工夫。而不睹上言之以戒愼。不聞上言之以恐懼。何也。盖睹。目擊。聞傳聞也。傳聞。或有不實。故戒之以恐懼耶。抑互文耶。答睹自我出。但能戒愼於不睹之先。則庶無非禮之視。聞由外接。倉卒入耳。或難取舍。用字輕重。或以是耶。此是臨紙辦得語。非以爲定論也。更思之如何。又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夫言其情。當盡擧七情。只言喜怒哀三者。加入以樂字。果何義耶。答七情名目。雖出於樂記。而情豈止於七乎。不可歷數。故姑擧其七。若總言之。則陽舒陰慘而已。所謂喜怒哀樂。卽陽舒陰慘。比之七情之說。尤完具。第六章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好問好察之好字。有大學格致之影子。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有大學知至之意味。於是可見其學問。必先致其知也。然照看乎第二十五章所謂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之義。則又似仁而後。知前後說之不同。何耶。答言達德。卽固以知爲先。言體用。則自合以仁爲先。同爲心德一體相成。豈先後之截然不相入乎。或曰中庸一篇。與大學相爲表裏。五章以上。贊中庸之道。歎其不知不行。而六章以下。言不離之工。卽大學格致以下。修身以上事十五章。言妻子父母。是齊家之事。十七章以下。說治國平天下。則修齊治平。皆備於此。果何如。答表裡之義。如此看。雖非郢書燕悅。當思其大體而融通之。若掇拾語句。以爲表裏。則何書非表裡耶。朱子。庸子註釋曰。庸是依本分。不爲怪異之事。堯舜孔子。只是庸。夷齊所爲徒不是庸。盖夷齊之事。亦是時中之道。而都不是庸云者。果何義耶。答堯舜孔子。似當見幾而作未知如何。第十三章曰。忠恕違道不遠。夫能盡己惺爲忠。推己盡人物性爲恕。天下人物之費。而吾以忠恕。則一以盡之。而隱之體。備於我矣。道卽率性之謂也。忠恕卽率性之事也。如何着違字耶。答只爭有心無心。第十九章曰。明乎郊社之禮。禠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大抵修齊治平。事親爲本。故以大舜文武周公之孝極言之。盖乾父坤母。賦吾以實理。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其體旣實。則其用亦實。是所謂實卽誠一而已。誠之大用。始於事親。是以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盡其心者。先致其誠。欲致其誠者。先極孝思。極其孝思者。必謹事天。乃若親沒。則吾所以盡心致誠者。祭祀而已。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推而上之。至於禠嘗。又推而極之。至於郊社。其實一而已。孝之極功。至於格天。則雖天下之大而無一人不歸。吾之仁。便能坐以待朝。兼三王而施設。何事不可做。何事有所偏倚。可以無爲而治矣。所以云示諸掌乎。答此段所論。極有根據。而吾之私意。明乎此似易。示諸掌似難。終不能灑然尋常所歎。第十六章曰。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盖鬼神。實未嘗有使。而云此使者。人自然畏敬而奉承。這便是使耶。或曰鬼神無形聲。而使人齊明以事之。便帶末章篤恭歌天下平之義。果如何。答惑曰以上說使字意已足。而復牽引篤恭而天下平。其事則固近之。而經文正意。如是乎。引詩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者。發明不見不聞。洋洋如在之義耶。答未見不是。或曰三十一章。唯天下至聖。爲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强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勍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此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三句之宜相同。此說何如。答大學言道。中庸言德。牽合欲何用。所謂聰明睿知四字卽聖之本體。則此一句。包得下四者之德。而章句註云五者之德。何謂耶。答深言之。則當言四者。而就文面上汎論。則曰五者。亦無大不可。或曰中庸一篇。將以明斯道。傳斯統。故首擧萬物一元。以天命之性起頭。是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也。又提起費隱。以明萬事萬物。各具一太極。而實理無不在。自此至九經。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也。又提起誠明之誠。以明全體一太極。則合三才都是實理也。自此以下。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也。苟非至誠。忠恕無以行之。故十一章以上。盡己工夫也。費隱以下。盡人盡物事業也。中庸之道。至誠忠恕而已。凡誠是人之合於天。忠是天之在於人。恕是合天人而盡其理。推乎物。天地之生成萬物。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非恕也。唯聖人。繼天立極。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全體無不實。無有一毫偏倚過不及。而自然執中。中故和。中而和。故平常而不可易。以其中和心法。聖聖相傳。斯謂之道統。統是居一而總萬。居中而主四旁也。學知困知者。造次必於是。無少間斷。必使道心常爲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主忠信而篤行乎恕。則忠自至。忠至則恕自達。忠盡於內。而恕極達於外。則是內省不疚。無惡於志。不愧于屋漏。其成功。與生知一也。此非自明誠進德乎。小人之反是中庸。全由於自欺也。自欺者。名謂立志。而不能用工於實地。私心變化於念慮毫忽之間。而知慧日婚。廉恥日壞。在我則過日積而成惡善日消而萠禍。不知悔悟。在人。則覓記絲毫之過。而不見山嶽之善。此皆全然不知忠恕。故都是私重。而天地之間。萬物之中。只有吾一身。而不見其他。以心殉身。終至於禍世。大矣。盖自天降生民。卽旣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矣。然其氣質之稟。或不能齊。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所以有君子小人之別。而其小人之禍。甚於洪水猛獸也。君子。中庸而時中。則小人。反中庸而無忌憚。君子居易而俟命。則小人。行險而徼幸。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小人之事。亦多端而其本源則無忌憚也。行事徼幸。心術證效。的然日亡。故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其傳。而作此篇。非但明君子之道而已。亦明小人之禍害。始末及中。三擧而盡之其細節。學者於此。沈潛反覆。窮得其理。可與入德矣。此論如何。答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乃進一步。說非忠恕正義。中庸曰。忠恕違道不遠。則是忠恕正義。今以忠恕二字。敷衍說去。乃曾子所言之忠恕。非中庸本文之義。大凡讀書。當謹守本文。若引之使高。鑿之使深。則自我作經可也。何爲讀古經耶。小人其初。未必無忌憚。及其爲無狀小人。而後無忌憚。末章曰。詩云予會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化民。末也。詩云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盖無極之眞。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參爲三才。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人之道曰仁與義。陰陽無形迹而體物。不遺仁義。體誠實而敦化根本。是天命之性也。如何。有聲色之著。亦何有毛之可比乎。聲色則有偏倚過不及。如毛則猶有形容。這意思。至無聲無臭。全體徒是實。不偏不倚。自無過不及。卽無極之眞。二五之實也。是德也。與天渾合無間也。上天之載之載字。可見道非空虛。而能爲萬化根本之義矣。此章引詩。皆分節而獨於末三詩。不分節。果何義耶。答說不大聲色。而必說到無極二五。此亦病痛。盖吾心終未消詳。故引最尊位作傍證。知理者。其言必不如此。語勢寬緩處。可以節節引去。而到頭促節。可奈何。讀法朱子曰。中庸。當作六大節。王氏註曰。是篇。分爲之四大支。支節之分。何如義耶。答節如竹節。是從頭直劈下之說話支似支體。是其中朿有脈絡之名。要之。朱子說。固平鋪而王氏說。亦段落明淨。可喜不可偏廢。序文曰。以至於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而大亂眞矣。凡佛氏之害。甚於老氏矣。未嘗不以心爲靈也。未嘗以爲不窮理也。但不知以心格物。故徒爲虛無寂滅之學。不能卽天地而窮其理。故以天地爲虛泡。不能卽五倫而窮其理。故無父無君。絶子絶婦。自以謂行其道。然證到究竟處。則皆虛詮妄語也。盖心之虛靈之虛字。非共虛寂滅之謂也。只是一也直也。一故靜。直故淸。無蔽雜物。自在虛明。萬事萬物。昭照毫釐。天理淡然自在。吾心之理。卽萬物之理。故以吾心之靈而體察事物之理。則萬殊而各具者。可一而統也。吾儒格巒而會一。故意誠體實。浩然之氣。塞乎天地矣。老佛之徒反是。而但以心觀心。漏萬而求一。其害無所不至。謂之彌近理。果何義耶。答老曰。玄之又玄。衆妙之門。佛曰。如何是佛。見性成佛。此老佛之彌近也。若欲窮其說。而去就之。則所謂攻乎異端。斯害也已。若全不知其宗旨源委。而欲以言辭觝斥。則豈不反爲學老佛者所笑乎。首章曰。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下文曰。君子愼其獨也。夫不睹不聞。卽獨字之義。而下文又曰。愼其獨何也。犢字註曰。跡雖未形。而幾則已動。下文言動時工夫。上文言靜時工夫耶。答康節詩曰。思慮不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不睹不聞。卽鬼神莫知之地。獨不足以言之。至隱微之地。始可以言獨矣。戒懼之工。通貫動靜。愼獨。卽戒懼全體中。着精彩處也。若與上文戒懼分動靜看則誤矣。第二十七章。首言大哉。聖人之道。中言尊德性道問學。末段以明哲保身結之。其修德凝道之效。至於明哲保身之地耶。答明哲堡身。亦衰世之意。不得已之言。非以極工論也。首章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盖未發之中。自學自言之。當於宜誠心正而後。論夫意未實心未正。妄念潛發。思慮偏着。雖物未接。情未發時。只是矇矓罔象人。安得謂之中也。意已實心已正者。寂然不動而其體已立。感而遂通而事物之小大輕重。如金衡稱宜。致字。卽率修二字之極功。而中和位育。照帶大學至善之極效耶。答率非工夫。則曰二字之極工。似未穩。雖以修字言之。乃功用之著見者。與致中和意味不同。若以致中和論之。則惟戒懼之純熟者。乃可議到。若霎時之中。則姿稟安靜者。容或有此時節。然終亦必亡。則何足以立大本哉。第十九章曰。說其裳衣。不日衣裳。而曰裳衣。有輕重耶。或曰衣之連袵者。通稱裳。則裳是禮服之重者。故云爾者。未知如何。答設其裳衣之先裳。未詳。哀公問政章。天下達道五。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惟於朋友之下。加之交二字。何也。五倫序次。先言父子。而到此先言君臣者。問政故然耶。或曰以典及大學一篇大旨。皆備於此章。未知如何。答朋友最疏。所以下之交二字。孔子之與齊景公言。亦先言君君臣臣。而後焉父父子子。盖與君言故如是耶。末段或說。未見其不可。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者。非以吾治人也。卽以其人治其人之謂也。而或曰施諸己不願。以人治人之法程也。此說何如。答或曰之說。未可知。十五章曰。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盖自邇自卑。發明素其位之義。故次之於素位章之下耶。答似無大段差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