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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修契序 永平之西谷翠軒。吾友任子潤藏修遊息之所也。隣近士友繼爲日後修補之策。約其同志略干人。合爲一契。而尹戚化玉問其名於余。余應之曰紹修。仍請其玄晏。余微唒曰。得隴復望蜀乎。旣而思之。名者。實之賓。旣爲之名。則明其實可也。嗚呼。其繼爲修葺之本意。是孰使之然也。其性則然矣。降哀之初。林林之生。孰無此性。利害劫之。不能守其正。夫性。卽理也。理如珠。氣如水。稟氣之淸者爲正人。如珠若在淸水中。稟氣之濁者爲愚人如珠落在濁水中。第待水之淸而人不失其性之正。則吾知其繼而成之者無難矣。

晩歸亭重修記 亭廢而重建其址。顔曰晩歸。存舊也。存舊。示不忘也。亭本張氏先祖孝友堂公。自帶方搬寓光山。性本孝友。居憂三燧。廬墓有異獸之衛。其扶植倫常。有功名敎大矣。晩築一小亭于所居洞荷里前。勒其楣曰晩歸。盖爲其晩暮逍遙詠歸之意也。至于今數百載。亭旣毁。則不忘之實。無地可白矣。今秋。公之後孫詢謀僉同。仍舊址而重建。落之日。七世孫大燮安燮興燮日燮昌燮。屬余記其事。第有一轉語爲張氏告者。亭其址而仍舊號。固爲不忘之一事。而若其不忘之實。在乎講磨樹立。無墜家法。惟願諸君相與勉之。

東溪草堂重建記 吾鄕井故多澗阿薖軸諸名碩。東溪申公卽其一也。公諱光宅。早謝公車固守林樊。潛心於爲己之學。鉶範于叔季之世。屛居于瑞石下東溪。扁其室曰東溪草堂。世所稱東溪處士。而盖草堂命名之義。今不必追說矣。後百有餘年。草堂旣墟。公五代孫萬湜甫。懼水忍廢地忍荒。縮衣節食。仍舊改建。噫非祖先之賢。孰能以燕翼之謨。厚其子孫。非子孫之賢。孰能以行義之實。光其祖先哉。其承先燾後之意。於此尙可識也。記曰。先祖有善而不知。不明也。知而不傳。不仁。而此二者。君子之所恥。然則如斯文者。知先祖之善。明者也。知而能傳。仁者也。旣明且仁。則可謂能世其家而無所恥之君子歟。顧此蹇淺。非敢曰文。而庶其爲荊卿之於夏無且。留侯之於畫工。則亦不爲無徵云爾。

日新堂重建記 凡堂宇之着。往往在山水間。而當宇較諸山水。則不過一浮菌。然而山水之變革無常。至有山崩水渴之慮。而反使浮菌之堂宇水傳于世者。出於人之力也。而其爲力也。寔出於秉彝之性矣。晩湖谷日新堂。在昔。陰城順天兩朴氏。與全州李氏各家長老。爲其子孫隷業經始。而世代緜遠。平泉之一花一石。卒爲他人之所有。則勢將無堂乃已。故自洞中合謀同力。仍舊貫而新之。以爲春秋洞約講肄之所。其規模之廣遠。有倍於前日。則堂之不朽。想與居人相終始者。豈非彝性之於人。與天地不泯絶者哉。李君會春。以堂之沿革廢興之顚末。來請其記於鳳山屛廬。余曰。渴澤而漁。則蛟龍不處其淵。覆巢破卵。則鳳凰不翔其邑。向晩湖洞中諸君子。爲賀其不渴澤不覆巢云爾。

三忠壇記。 光善昔在弱冠。盥讀圃隱鄭先生遺事。至善竹橋遇害。但書錄事翼蔽先生同時遇害。而逸其姓名。未嘗不三復歎惜矣。至于今六十餘年。錄事公之後仍相鳳與其族姪圭炫。負其家藏中錄事公三世陳蹟。來請祭壇之記。噫。東魯之壁書無恙。朱子之墓奴尙活。則始覺千仞之土不能掩良玉之光。百仞之水不能掩明珠之輝者。豈不信然哉。謹按公諱炤。字明哉。金氏系駕洛。右僕射諱瑞地爲派別之祖。文僖公諱奇喆左贊成諱璉中郞將諱儀。於公爲祖曾高也。考諱峻文科三司左使。妣淑夫人天安金氏。以至正元年辛巳生公。公生而穎悟。性本淸高。受業于朴公蕢。琢磨文章。爲世推重。癸亥。圃隱先生知貢擧。公與冶隱吉先生同參司馬榜。公於冶隱先生爲妹壻也。辛未。爲門下侍中錄事。壬申四月四日。陪侍中鄭先生往架資橋。有武夫衝突。侍中顧謂公曰。君則小後落行。再三呵止。竟不聽追從。與侍中同柀擊棒。二公赤血混溢石橋。化生竹竿。故改名架資橋曰善竹橋。是夜現夢于夫人吉氏曰。吾無生前業。反爲死後訣。歌曰。松岳橋卞血竹生。四七五年松岳崩。漢江板上血竹生。五一四年漢江盡。莫此赤者血兮。截彼靑者竹也。不變節千萬古。因曲終而倘佯彷徨。從侍中向天磨山去。人皆惴惴。莫敢往視其屍所。有一僧具衣衾棺槨。同侍中以葬之。此皆錄事公子都事公詳聞于其內舅冶隱先生。述家狀中語。而筆蹟完然如昨於五百有餘年之後。嗚呼噫嘻。都事諱珀。字成寶。性質簡亢。受學于內舅冶隱。以文學著。內從師舜以書勸勉擧業。 世宗乙卯。同參成梅竹堂司馬榜。莊陵癸酉。義禁府都事。乙亥閏六月。 莊陵遜位。遂稱病歸家。丁丑十月。聞 駐御淸冷。倍日詣 行在所。時夜將半。江水淸冷。月色凄涼。忠憤感激。和子規詞曰。子規啼。歸蜀道。歸蜀道。不如歸空山月。聲如訴。聞爾聲。裂吾腸。愼莫近吾王三更寢所。又吟一絶曰。江淸月白夜凄涼。蜀魄聲聲正斷腸。上有玉皇聽不說。鱉靈短祚業何長。繼而歌曰。千里萬里遠遠程。江水嗚咽傷人情。曰爾淸冷江水神。同我 聖君樂太平。歌畢。投江而死。卽十月二十二日也。終不收骸體。都事子縣監公諱承幹。字枝茂。賦性磊落。義氣滿腔。 世宗丙午武科。 文宗壬申。忠義衛司直。 端廟甲戊。海美縣監。乙亥。聞父棄官歸家。因又投紱而還。見外舅讓寧大君禔。大君曰。君性甚廉潔恪勤。何事辭歸。公以書對曰。忘忠力忠。愧不欲豫讓再醮。吾大父事君竭忠。同圃隱先生被殺。父早孤。鞠于外氏冶隱先生。勸科出仕。幸逢 聖君。父入禁府。子出縣宰。將以期圖涓埃之報矣。當此人彝變極。吾將安歸。大君報書曰。堯有天下。巢許歸箕潁終老。周得天下。夷齊登雷首餓死。於斯二者。君其擇焉。公率家孥。下平海九芝山中。擇地築壇。夜必祝聖壽。憤鬱則哭。哭必向寧越。哀盡後止。丁丑十月。聞 端廟之昇遐。都事公之投水。罔夜跌足抵淸冷浦。不得殮屍。梅竹樓壁間。但得都事公所詠詩與歌而還。不勝哀痛。血書一詩曰。郡郡西山薇。淸淸東海水。祭吾君父辰。乃菜乃爲酒。託夫人李氏曰。謫居張肇平。卽姨母夫。可往依之。望須善護幼孩。勿墜先祀。余則一死下報君父。語訖。自刎而死。卽戊寅正月十九日。葬九芝山南。配淑夫人宗室李氏。讓寧大君五女也。都事縣監兩代實蹟。載縣監公玄孫諱智所撰家狀中。嗚呼。三世忠義。炳烺於秋霜烈日。而惜無 朝家 旌褒之典。且斧堂杞宋。自儒林築壇享祀。以作日後山中故事云爾。

鶴皐記。 鄭君燾洪以其號鶴皐。來求記。余詰之曰。君之鶴。如邴原所稱非燕崔之網。所能罹者耶。如嵇康之野鶴在鷄群者耶。如林逋之客至必報者耶。如荀壞之憩於黃鶴樓。駕鶴仙人降自霄漢。相對歡欣者耶。如支遁之所謂鶴非人世耳目之所玩者耶。君愕爾曰。何敢承當。余乃慰之曰。能脫塵俗。不八於羅網。則君亦邴原之鶴也。儀表昻昻。特出於衆人之中。則君亦嵇康之鶴也。以賓主之禮敎之。使之知報。則君亦林逋之鶴也。坐於好樓。與詩酒仙子逍遙相樂。則君亦黃鶴之荀環也。解其維縶。任其所如。則君亦支遁之鶴也。今君。山林爲性。琴書爲生。何患乎塵世之綱哉。謂之仙鶴。亦無不可矣。抑有一說。君於先聖之祠。自有至誠。人以鷄群之鶴待之。其鳴自皐而必聞於天矣。然而天。今亡矣。誰能指鶴爲鶴耶。遂嘆息而爲之記。

德峯記。 夫山之名於世者何限。而必得其人而後名焉。然則人不待山。抑山待其人。今於德峯。知之矣。德峯乃瑞石懷抱中一峙。文斯文基燁。趾其山而居焉。仍以爲號。輒欲以山之得其人謂奇遇。則抑末矣。何者。余嘗八斯文之室。巖石脩竹庭花籬草。羅列在前。而今此斯文之扁號。不止於此。取彼崷崒之峯者。其意深且味矣。凡士之特立獨行。在於自家方寸之間而不待於外。則其爲德也亦不在於聲與色矣。雖然。號亦不無箴警之道。故古人鼎盤盂座之銘。皆是矣。始知其舍此竹石花卉。而取彼崷崒之峯者。千萬人中常知有己之意也。不待方寸而待彼德峯者。乃舍己從人之意也。以若吾君之溫雅典重。擴此有己之量。而又能從人之善。則德不可勝。而後十年德山下。云有碩德君子。庶不負此膚淺之言。而使來之人有高山景行之仰。無愧其爲德峯主人云爾。

碧棲記。 走也自小少時。癖於山癖於水。自謂其不後於人。旣謂其癖於山癖於水。則揣得其山之趣味果何如。水之趣味果何如。而到此老白首而思之。則茫然不知其山趣味水趣味之如何若何。早日癖山水之名。未免爲辣椒呑皮之譏矣。惡能有得于中者乎。斤聞碧捿翁。捿息于瑞石肘抱內。山之碧水之碧。已成宿症。而反不知痞之爲痞。殆非世之不病而强效呻吟者類也。抑莊生所謂於魚得計。於羊棄意。而以翁謂之山。可也。以水謂之翁亦無不可。然則求翁於翁者。是不知翁者。而求翁於山水者。是眞知翁者也。第待其嶺雲卷舒。水月崢嶸。竊欲理獘屐趨下風。問知其雅賞之一二。而翁是相忘於湖山者。何答之有。悵然之極。遂收其語而記之。

何山記。 走也自毁齔從長老。得聞吾東方大賢出處之正大。稱河西金先生。而松江鄭先生詩曰。年年七月七。痛哭卵山中者。至今膾炙于世。日梅溪鄭友俊源甫。躡雪訪余于掩耳山中九死之濱。語及前寢郞金友圭益甫何山之隱。余應之曰。圭益甫以河西之雲仍。有逃山之志。則菟裘中卵山自在。而必曰何山者。其意可知矣。古人詩有曰。域中無帝子何朝。天下有山吾已遯。果欲隱必天山乎。梅溪曰。天山亦何山。余答曰。心乃吾身之天也。先遯于心。則山固自如矣。欲遯于山而不知求山於無山之吾心。而但求於雲外蒼蒼。則是不知遯者也。心不山而資彼雲山之深。則愈欲隱而愈不隱。是以有金馬門之隱者。有終南山之捷經。此其非以心不以山乎。然則以何山字求主人之志。則不曰某山而必曰何山者。山之高且大者。壁立于主人方寸間已久。其何必山之意洋溢于言辭之表。使人有千重山海莫測之歎。吁其韙哉。惟吾子以吾之言。歸而告于何山子。則何山子之言。必無異辭矣。遂收其語而歸之。

蘭室記。 日梅溪鄭友俊源甫。以金斯文晩植氏蘭室記。徵之於不佞。不佞問梅溪曰。室之蘭凡幾叢。梅溪改容對曰。室未嘗有植蘭。而但扁之而已。不佞黙然良久曰。此必蘭香已植於神明之舍。英華之發外掩不得。扁于楣者歟。古人所謂外扁不如心齊者。蓋此類也。然則八此室者。其同心之言。如蘭斯馨。則雖十黃帝莫能辨者。臭味同故也。而竊想得主人翁之於衆人也。臭味之同者無幾。臭味之不同者衆多。則以臭味之不同。若棄絶之。使不八于室。則不幾於盡天下以仇君子乎。然則奈之何哉。噫。翁之迹。我已知之矣。其接人也。諄諄敎喩。開發其端。竟使廉頑立懦。同八于芝蘭之室。久之不聞其臭也。如吾膚淺者。早日趨走於蘭室下風。則庶幾爲食栢之麝。遷木之鶯。而桑楡已晩。屛伏窮山。幾年于玆。影不出山。則文子所謂叢蘭欲茂。秋風敗之者矣。不勝歎惜。敢此塵穢而歸之。

樵隱記。 吾友李居士章憲。自號曰樵隱。有難之者曰。居士傳心儒門。荷衣蕙帶。白首窮經。扶植斯文。而樵隱之號。若是逕庭。太不近於燕書郢說乎。弦窩子從而解之曰。和光同塵。惟恐其後於人。彝倫斁絶。子而忘父。妻而忘夫。則是居士之不欲見不欲聞。甘伍樵牧而寧欲無知也。噫。五百年尊攘之義。僅寄於遯世高蹈一種隱淪之士。則豈不幸歟。吾當一質於樵隱翁。

松隱記。 宋居士善中。隱居于松山之下。行年七十有餘。不渝素志。窮約節儉。不與世之汚濁而浮沈。是所謂磨不磷淫不緇。堅白固自如者也。日請其爲號。余應之曰松隱。蓋記實也。遂演其說而解之曰。孔夫子稱其歲寒後凋之節。而晦菴夫子亦有蒼蒼不相違之句。今日之寒倍百於歲之寒。人事之變倍百於木落葉稀之日。則此居士之爲松隱。而非居士者不足以當之也。遂書此寄聲焉。

石溪書室記。 石溪。金友子律書室扁號。而一者履及差晩。其石之多寡。溪之深淺。未知其何居。而竊惟早日決意。聚其石濬其源。則石之高。將磅礡嵯峨。溪之深。將匪泓演沱。使人有瞻望不及。涯涘不得之勢矣。然而石溪。是外也末也。何哉。石雖高溪雖深。而不有碩人長德後先之。則石溪無足聽聞於當世而何所庇於後日哉。然則藏修遊息於斯室者。操履之堅確。持守之肫篤仰無愧於石。講論之不息。外誘之滌去。俯不怍於溪。則石溪是人乎。人是石溪乎。此可見內重則外不期重而自重。嗚乎。喫好飯着好衣者。只要自家飽煖。不要人道喫好飯着好衣。則子律甫。想不待此勉勗。而石溪旣高且深於胸中矣。

松塢亭記。 古之森溪。以山水鄕鳴于南州。而中爲靈光郡矣。今屬長城。山水之沿革。若是滄桑於上下五百載之間。則山水間亭榭。不過一浮菌耳。雖然。今此庚君珉鳳之爲亭於秀蓮南朗月北。則異於是。而勒其楣曰。松塢。竊想君之爲此亭於今日者。豈爲舒體自便。以資送老之私己哉。噫。彝倫斁傷。則熟肯操守其彛性哉。松之爲性也。霜雪之大損不能入。故曰勁陰不凋寒木之心者。松是君乎。君非松乎。人之爲性也。與光嶽而不頹。則在於操守之如何耳。是知玉雖碎而不失其白。蘭雖燔而不滅其馨者也。其他眺望之勝。在於登臨者之目擊。而亦在諸公之述。則不必贅瞽說。而況此蹩躄多年。足不到三山。而口堪說三花樓坮耶。略記如右。以爲日後山中故事云爾。

安素齋記。 人之有彝倫。卽天之經地之義。其於世也。雖有明晦。而其在人也。初無存亡。自神州陸況後。惟我東方獨守一線陽胍。擧天下視之爲眼中之飣。背上之刺。今至于沒溺。則尤可悲矣。昔。公索氏將祭而亡其牲。夫子曰。祭者。孝子所以自盡。將祭而亡其牲。其餘所亡者多矣。若此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今則幷其祭而亡之。其可乎。裵逸民溺於深淵。世皆笑韋忠之不蹇裳而就之。是亦可乎。豚子食於其死母者。少焉昫若皆棄之而走者。情類亡故也。情類亡。則雖形同。母子不足以固其惑。況世人乎。劉斯文秉龜。卽吾忘年畏友。以江陵舊家。世濟其孝。不渝素志。可謂忤於時矣。而韓子曰。惟忤於時。乃與天通。可謂不失已也。而莊仙曰。順乎人而不失己。四素之義。所學可信而不緇。聖訓已嚴。則蘇中郞十九年北海之漢。洪忠宣十五年冷山之宋。庶可復覩於今日吾東矣。顧此垂死朽賤。略據情素。倘不置之昏耗而舍之歟。

槐陰亭記。 昔。柳玭誠子孫曰。夫行道之人。德行文章爲根株。正直剛毅爲柯葉。有根無葉。或可俟時。有葉無根。雖膏雨。不能活。李友灃來。勒其亭曰槐陰。槐之根柢深固。柯葉繁茂。滿庭之陰。此可想矣。梅聖兪宮槐詩曰。嫩色蔥蔥不染埃。東坡三槐堂銘曰。鬱鬱三槐。惟德之符。李友之槐。不染今世汚塵。不翅嫩色之蔥。而爲德之符者。亦不翅三槐矣。豈不休哉。又有一可賀者。當此聖學蓁蕪。異言喧豗之日。濟濟靑衿。頻數齊會于槐樹下。講明經傳。無愧其爲元始中槐市矣。庶可期吾道之重熙。則如我病賤。願少須臾無死聽得其萬一。方拭耳而竢之。

坡平尹氏門契序 韋家花樹之會。李園天倫之樂。盖出於親親敦睦底大義理。而至今爲華東美談。人孰不欽艶稱道。而但專美於古。不復有繼之者矣。何幸於尹氏門契見之矣。尹氏。系出坡平。氏族蔓延。克紹厥美。能使古家風聲。不墜於地。而乃鳩聚略干財。合同祖兄弟六七員爲一契。不與世人之好合作契。同日可議。特出於風義之逈別。而以親親敦睦底事。爲第一件。或曰。以財敦親。未知爲何義。而且夫利欲之害。甚至於離親。豈不主臣乎哉。余應之曰。不然。財利施與。亦爲一種義理。而無物則莫知其義理歸宿之地。故曰以財發身。利者。義之和也。發身之地。未聞有私其身者也。義和之地。未嘗有遺其親者也。豈可以世人之慮。慮之哉。其條例。則於周禮毓行。藍田鄕約。已盡之矣。我東閭里小兒。纔讀千字文童蒙習。爭誦呂氏之約。故每稱淳俗。則皆曰藍田呂氏之約。余故曰。自今爲始。不必曰藍田呂氏之約。而必曰藍石尹氏門約。可也。大可爲鉶範於世降俗季。其於有助於風化者。豈不快哉。惟以是告去耳。

萬二集序 萬二千峯是何山。乃關東之金剛也。吾東之山名於世者。何限。而金剛居其首。金剛翁一生{忄+辟}好在山水。而尤有{忄+辟}於金剛者。此也。然則翁之動靜語黙。至於聲音笑貌。諷詠嗟歎。無一不出於金剛中。裒聚其所詠詩若文。釐爲篇帙。名之曰萬二。凡言語皆有枝葉。而經傳且有註脚。萬二者。乃金剛之枝葉註脚也。目今蠻夷滑夏。擧世駸駸然入於夷狄禽獸之城。而翁特然自立。不變彝性所守。遠遊於斯文長德之門。金剛不足高。萬二不足多。顧此不文。非敢曰玄晏。而於其請也。終辭亦不敢。故蕪辭如右云爾。

送吳炳鎰陪親赴漢陽序 吳雅炳鎰侍親。年才中身。有阿睹之疾。晝不見泰山。得聞漢師之治療有方。以明日陪其親而作行。余謂炳鎰曰。古人以無名指屈而不伸。尙不遠秦楚之路。而況錄海之重於一身。十倍於一指之小。而且相距非秦楚之遠乎。雖然。目盲而心不盲。則托靑盲而送世。此其時也。而抑亦披雲覩靑天。或有其日而然歟。吾將目送而拭翳焉。

農隱記。 農隱。吳友永元甫號也。昔樊遲之學稼。夫子猶云其不如老農。則走於吳友之農。安敢有瞽說之一二。而抑又思之。吳友之農。自有異於世人之農。莊生所謂耕而鹵莽之。其實亦鹵莽而報。芸而滅裂之。其實亦滅裂而報。深耕熟耰。其禾繁而滋。終年饜飫者。是世人之農也。仁義爲耒耟。禮信爲耕獲。丹心爲田地。推己及人。責躬厚而恕人明。爲一生饜飫之道者。是吳友之農。則若使吳友在於洙泗誾侃之列。夫子必不有不如老農之責。明矣。顧此屛伏窮山。積年枵腹。竊有染指底思而末由也已。故遂收其語而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