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導【見用兵二】 僭謂王導之於東晉其忘身而許國乎抑先已而後公乎以大義滅親以高勳自立謂之忘身而許國可也然而以私恨伯仁以故事哭伯仁則殺之雖不由我而哭之以見救我此非其先己而後公耶夫其救我非納交於我直爲國惜之而其救也非私其惜也以國而今焉不知則致之死知之則爲之哭如使其救我非爲國惜之將納交於我而其惜也非國其救也以私而亦將不知則致之死知之則爲之哭耶爲國而不以私則容有所不知而爲私而不以國則當有以知之蓋急於奉公者何事於己所以不見知於人也急於圖己者何事於公所以必見知於人也世降俗毁人愛其情滔滔天下視其先己後公而與之猶懼於先公後己而勝之況不問其先公後己以爲是非而惟觀於先己後公以爲恩怨則幾何其不爲爲己而復有爲爲公也其導天下之人滅公趍私靡有紀極未必不自於伯仁之寃也其有人焉於斯以國而不以私無伯仁之知已有劉勺之見竝朝廷上下無異辭屹然自田斷斷不顧將定危難於一擧殱逆節於無遺其爲怨非特不救而已其爲禍非特詣臺而已雖我之忠誠已許國而忘身上不爲人主所傾照下不爲僚友所推恕閟閟幽幽誠不能自見於時也迫於池魚之及則其將安於所遇無可奈何而受其誅耶抑愛軀畏死將同逆敦而除其害己者耶曾以怨人之不以私而致之死者顧可恕人之以國而非他而不以怨乎怨其人則必不安其討不安其討則其爲計將安在也陳了翁曰臣弑君子弑父者常始於見其不是不是之於弑逆爲惡豈得若是之班乎所以甚言漸之可畏事之必至也今夫先己後公之弊馴致於己張王而公毁滅苟生而不自知其害仁逃死而不自知其違義身可完則君可背也家可全則國可忘也中興第一之功業烏保其不歸於不復爲盛德之地而幸而以伯仁知己之深告於元帝得悟其昏不收於有司有跣摯之寵堅其心致其忠猶未泯其不顧不與言之恨私不愛良友公不念謀臣事已至於是若無伯仁之知終不寄百里之命劉勺之說得行則先己之害將不止殺一伯仁而見敦從容之後事未可知也是則伯仁之救導非徒救之生死中實救其悖逆之歸而自陷於不幸者也流涕之哀豈徒然哉先己之禍果如是之甚可畏也已昔者叔向將同羊舌氏之誅祈奚告而免之祈奚不以爲恩叔向不以爲謝二子知己之不可先公之不可後孰爲恩焉孰爲謝焉伯仁之不與導私得於祈奚之餘忠而導之陷伯仁於死者豈非叔向之罪人乎況逆臣制命君父蒙塵威脅以肆殺人以逞臣子叚大義不能敵王所愾旋取迅掃已爲憫迫不自已之痛不幸出迎將問我以動雖在平日可誅之奸讒猶可惟辭姑緩其死以止凶鋒以安京都而高名所歸爲賊所憚其能爲有無之人則尤當周旋多方以脫於虎口以鎭乎社稷而挾其恨而幸其死賊勢益張而不以戢王室益弱而不以慮人之云亡邦國殄瘁使元帝憂崩夫是之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以導之賢而有是惜也其曰隨波逐流底人者深哉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