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艮齋示諸生說【自注曰時有以鄭艾山集來者。因有此說。】 鄭氏所主。心理爲一。理能動靜。二義而已。而此賴蘆沙兩言以破的。不待他人辨明也。蘆沙論天地之心性。以爲太極性也。陰陽心也。【理氣是一物乎。蘆集明德道心。皆不肯直謂之理。】又論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云。以動靜推本於太極。故其言云然。【理能自動靜乎。鄭氏所引許多前言。蘆沙豈都不曾見。而有此誤判乎。】今使我們。問於鄭氏曰。天地之心。是陰陽而非太極。則在人之心。何獨爲太極而非陰陽也。將何以置對。又問曰。公每斥理無爲爲主氣。我何嘗說。雖推本言之。性與太極。終不可言動靜發見。吾見如此。而公一向立異。以自歸於作用是性。知覺謂性之佛告。又自同於陰陽是道。視聽是性之陸王。何也云云。儒釋之異。正以吾以心與理爲一。彼以心與理爲二。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閩濂兩夫子之明訓。以後學之所講守而不失者也。今乃譏之以告佛陸王何也。先師集中謂心性非兩歧。曷嘗謂理氣是一物乎。謂太極會動靜。曷嘗謂理能有氣力自動靜乎。彼所引太極性也陰陽心也。無乃指蘆沙答羅致文。性猶太極。心猶陰陽之問曰。其實則性卽太極。心卽陰陽云耶。愚嘗聞之。太極陰陽。對待說則太極是理。陰陽是氣。若性猶太極。心猶陰陽。是借太極圖而次第言之也。性猶太極。指第一圈之挑出者也。心猶陰陽。指第二圈之動而陽靜而陰。而中其本體也。圖解以易有太極。爲一圖之總結。而擧第二圈陽動陰靜者而曰。易有太極。此之謂也。陽之動也。太極之用行。陰之靜也。太極之體立。此心猶陰陽。乃爲太極者也。性猶太極。指其本體者也。心統性情。而性其本體也。蘆翁所論。是言天之心性。故曰卽太極卽陰陽。朱子所論。是言人之心性。故曰猶太極猶陰陽。皆次第專言之。非對待說也。不可因此而謂心卽氣也明矣。且蘆翁答李參判【應辰】書曰。以心謂氣。姑以論心性界至。則有何不可。若欲解釋心字本旨。則心乃氣之靈處。有具衆理應葛事之體用。豈一氣字所能了乎。又答朴瑩壽曰。必氣字下。著精爽字。方說入心字境界。然精爽亦是皮殼說話。須合性情體用而說。方是骨子。方是心字本旨。此亦與心卽氣之見。相去遠甚且所引太極動靜。問者曰動而生陽。動在陽生之前。靜而生陰。靜在陰生之前否。蘆翁答曰。以動靜推本於太極。故其言云然。蓋其意太極非動而後方生陽。靜而後方生陰。自陰陽而推本言。故直曰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夫自陰陽而言其所從來。則先有動靜之理而後生陰陽。自太極而言其流行。則才動便是陽。才靜便是陰。言各有當。此亦與理無動靜而氣自能動靜之見。不亦遠甚乎。明德道心之云。蘆沙卽曰。明德乃本心也。若以明德屬氣。則明明德。乃明氣之義耶。修養家鍊氣之學。卽嘗聞之矣。明氣之學未之聞也。又曰譬之食器。一圓鉢盂滿載玉食者。是明德也。見鉢盂之本出於鍮銅也。而呼滿載玉食者曰鍮銅。可乎。又曰明德者。天命之全體在乎人者。是之謂得於天之本心。心性本非二岐。又曰四端當以道心看。此皆以理言而不屬乎氣也者明矣。奈何以太極動靜氣也。本心氣也。明德氣也。道心氣也之見。乃取蘆翁說立證。而又何以破的乎老柏集也。且彼答宋東玉書。旣曰栗翁指道心爲本然之氣。而明德亦不直名爲理。而蘆華二說。則分明與此不同云云。而今乃謂蘆集明德道心。不謂之理何也。且向也斥猥筆以陸王之學。今乃曰鄭氏所引許多前言。蘆沙豈都不曾見而有此誤判乎。有若右袒蘆沙者然。眞所謂怳惚萬端。令人莫測。又有所可疑者。艮公之於華西重菴也。曾以索隱行怪。新學大熾等語。斥之不遺。却於攻蘆沙之時。憂華西之竝受人疑。嘆重菴之不在世。今於攻老柏之日。乃擧蘆沙說以斥之。此果何心。昔栗翁謂整菴之失在名目上。退溪之失在性理上。今當曰艮公之失在心術上。但知理無爲。而不知理有有爲之妙。動靜發見。專屬之氣。此非主氣而何。動靜發見皆氣也。而推本然後。始可言性與太極。則聖賢何以直曰太極動靜。道體發見。朱子於中庸或問。明明言道之流行發見於天地之間。無所不在。在上則鳶之飛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則魚之躍而出于淵者此也。其在人則日用之間。人倫之際。夫婦之所知所能。而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發見於上下之間者。可謂著矣。學者於此。黙而識之。則爲有以洞見道體之妙而無疑。又訓門人曰。看經書。無一句一字一點一畵不是此理之流行。見天下事。無大無小無一名一件。不是此理之發見。如此方見得這個道理。渾淪周遍不偏枯。方見得所謂天命之謂性底全體。是果皆推本而云歟。此有蘆翁說一言以蔽之者曰。聖人眼中。盈天地都是理。衆人眼中。盈天地都是氣。